近日,记者接到举报称在厦门有几个团伙利用新手段在从事非法的“胎儿性别鉴定”,甚至还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地下产业链。根据知情人提供的线索,记者展开了调查。
记者蹲守非法交易的接头地点
发现两辆车行径异常
根据爆料人提供的线索,记者在厦门湖里区穆厝南路,通过数月的蹲守,注意到两部时常短暂停留在该路段的车辆。记者发现,这两部车辆出没时都有一个共性:大多时候都会与一对结伴男女进行接头,而女生都会上车待数分钟,但其下车时的一个动作很不寻常。
小车化身“移动抽血室”
暗访过程中巧遇顾客
记者添加了爆料人提供的微信号后进一步调查,对方发来的见面地点正是穆厝南路。当天,赴约男子驾驶的小车正是记者此前蹲守时拍摄到的车辆。
信封里已经使用过的医疗废弃物以及未开封的一次性针头和两个血液管空瓶,男子拿出的每一样物件似乎都为了证明他们在开展的业务,而眼前的车辆就是“移动孕妇抽血室”。因为非法“胎儿性别鉴定”的第一项服务,就是现场抽取孕妇静脉血。
没介绍几句,男子电话响起,生意上门了。
男子离开后仅几分钟,就带回了两管血液。
十几个微信群涉及数万人
还可以外地“寄血验子”
根据记者调查,此前拍摄到的另一部车辆,也属于该男子所在的团伙。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车内交易,是因为隐蔽性高,每次交易仅仅几分钟,很难被监管到。该男子向记者透露,他们的团队经过多年运作,已经很庞大,分工也很精细。
“抽血验子”男子
因为一个微信号只能加5000人嘛,十几个微信,你看下这有多少。都已经做十几年了,我们记录都在,都没删过,也有专门回微信的。
他们在收到血样之后,不用几天,需求者就能收到一份来自境外的基因检测中心的鉴定结论文件。
正规医院医务人员
从事非法“胎儿性别鉴定”
在记者与这些从事非法胎儿性别鉴定不法分子打交道的过程中,还发现了正规医院医务人员的身影。
“小赖医生4”的朋友圈中发布了不少胎儿性别鉴定的广告和内容,包括血样送达境外的画面。为了招揽生意,他还晒出了自己的工作环境,声称其是在厦门一家正规医院上班。在其中的一段视频中,记者发现了一面出镜墙体与厦门一家妇产医院的照片十分类似。
当记者顺着线索找到该家医院的一间检验科室时,还真发现一位姓赖的检验师,并且岗位以及工作内容都能对得上。为了进一步核实身份,记者也当场拨打了当初线上和记者交流抽血验子服务的小赖医生电话。没多久,这位赖姓检验师出现了。
根据记者调查,碍于自己的身份,这位赖姓检验师基本不出面,在谈好生意后,他往往是坐镇后方。
当该车开到某小区门口路段时,一名自称是护士的女子上车了,这时司机从车内拿出了医疗器具,遭到了记者的质疑。
见生意进展不顺畅,这名“护士”又让小赖医生出马,试图劝说。
小赖医生我跟你说我们做这个是违规的,在内地还是违规的,我只能叫医生护士出来帮你抽血知道吗。记者:那你这个医生护士是哪里来的,你不能随便来一个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护士都有证件的,我的朋友圈你看过,我们都是有证件的,只是我是在医院上班没错,但是你不能来医院找我抽血你知道吗,这个万一被人查到,我医生这口饭就不要吃了。
正规诊所疑似与不法团伙勾结
帮助抽血
当天,记者以车内抽血不安全为由抽身离开。但不久后,记者竟接到一个电话,可以带记者前往正规诊所抽血。
在约定好时间后,该男子直接将记者一行载到厦门湖里区的一家诊所,说是找一位“卢医生”。记者在该诊所挂出的人员牌上,发现了一位卢姓的中医药师,同时他还是门店法人。之后,记者在抽血时,这位卢医生就坐在店内目睹了一切。
“抽血验子”男子
外面都找不到诊所,只有那种村里面才有,我跟他熟他才敢抽。
外地顾客还可以选择“寄血验子”
调查过程中,这些不法人员的微信账号均表示,除了可以来厦门当地找他们抽血验子外,在外地的还可以进行“寄血验子”的流程操作,也正是线上与线下业务的开展,他们的生意才不断壮大。对话中,数段模式化的沟通话术和视频展示,也直言不讳地介绍着“寄血验子”的抽血操作,甚至连寄件给他们时,该如何隐匿血样、躲避快递检查和过关检查的教学视频也赤裸裸展现。
下午固定时间与货车接头
疑似通过物流运输血样
根据记者的体验,从抽血到获得检测报告单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这期间两瓶血样需要从厦门到深圳再到境外。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伙人员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传递血样呢?
调查时,记者就连着多天看见,此前曾带记者去诊所抽血的红衣男子,在下午4点左右都会出现在穆厝南路附近的一条马路上,手拿黄皮纸壳的包装箱,与同一辆货车的多名司机进行接头。包裹通过车窗递进主驾驶位后,货车直接驶离。货车司机告诉记者,他们属于一家名叫福广快运的物流公司。
夜间,记者也在福广快运的门店路旁看到这辆驶回的货车。卸货期间,一名女子十分警惕地在车头处来回游走观察。待车箱内货物搬卸完毕后,她蹬上了车头拿走黄皮纸壳的包装箱走进店内。
违法交易存在多年
环环相扣下逐渐壮大血色产业
厦门的这些非法胎儿性别鉴定产业链已经涉及到当地诊所、持证医务人员以及物流货运企业的参与,环环配合下,一场场黑色交易就这样每天有序顺畅地进行着。久而久之,更是渗透到难以监管的人际朋友圈中口口相传。
随着记者的调查,这条不断壮大的地下血色产业将被曝光在阳光下。目前,这群非法胎儿性别鉴定的相关从事人员,记者已整理好证据反映给当地公安以及卫生计生部门。
为生二胎男孩
泉州一家人找上非法“胎儿性别鉴定”
泉州安溪县官桥镇的王先生,原本可以成为一名幸福的二胎爸爸。但就在今年4月份,因为一个“胎儿性别鉴定”的决定,如今不仅深深刺伤了整个家庭,更让王先生悔不当初。
介绍的人说她有个渠道,可以鉴定男女,准确率99%。
非法“胎儿性别鉴定”的背后暗藏“杀”机
在“重男轻女”观念的作祟下,王先生一家托人打听,最终找到了一条私人渠道进行非法“抽血验子”。没几天,一份来自大Z基因化验所的鉴定报告,给了王先生答案。这份鉴定报告也成了腹中胎儿的生死判决书。
实际上不管是男是女,这是一条本该存活于这个世间的生命,但就这样被重男轻女的观念及背后的血色产业链扼杀。
鉴定准确率无法保障
选择性生育后患无穷
在医学专家看来,非法胎儿性别鉴定不仅违法,还存在一定的风险。
福建省妇幼保健院医学遗传诊疗中心主任 徐两蒲
完全百分百的准确,因为技术的局限性是达不到的 ,基本上可以达到90%左右。抽血以后引发感染的可能性,所用的装血液的容器是不是医疗检测水平所需的试管,这个也不得而知,当然也就影响到检测水平,检测的准确性。
此外,孕妇通过基因检测技术验血来鉴定胎儿性别再进行选择性流产,这是对下一代性别选择的“过界干预”。其最直接的后果,也将对人类有序地繁衍发展、社会和谐的安定稳定等造成严重影响。
福州大学社会学系教授 甘满堂
如果越来越多人采取选择性生育这种方式的话,就会导致出生婴儿性别比严重失衡,我们调查,某些偏僻落后的农村,出现所谓的婚配困难,大龄未婚男青年的比例可以达到50%甚至60%这种程度。
不做非法的选择性生育,是对每一个胎儿的尊重,更是对生命的敬畏!